一个美国小伙的中国“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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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小伙的中国“长征”

作者:刘子倩

研究红歌,爱中国革命史,最爱陕西面,24岁美国小伙潘亚当,骑摩托重走红军长征路。他历时三个月长途跋涉,从红都江西瑞金出发,沿着当年红军的长征路线,经贵州、云南、四川、甘肃等省份,最终到达革命圣地——延安,历时90余天,行程8000多公里。潘亚当试图用双脚丈量这段久远的传奇,参与和记录这段正在变化的历史。

“这才叫世界啊”

潘亚当出生在加拿大蒙特利尔,是一名犹太人,因为父亲是美国人,他也拥有美国国籍。潘亚当是在高中历史课上知道中国长征的,当时他觉得,这更像是一个难以超越的传奇故事。

十几岁时,潘亚当全家搬到纽约定居。那时,他就决定要出国历练。父母建议他,可以尝试多接触陌生的文化。“没有一个国家比中国陌生,没有一种语言比汉语难学,那就去中国。”潘亚当就这样选择了中国,

2005年,高二学生潘亚当作为AFS(国际文化交流组织)交换生,到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学习。他的名字直译中文为亚当,当时接待家庭的老师姓潘,潘亚当这个名字就产生了。一入学,他就遭遇到了“中国特色”和文化冲撞:高中生的军训还有半夜行军训练。他发现女同学几天都不会换一件外衣,这在美国高中是不可想象的;酒吧里播放的竟然是美国上世纪90年代的流行音乐……不过,潘亚当说,他倒没有把这些看作落后,“这才叫世界啊!”他感叹道。原来不一样的文化,差别有这么大。

一年后,潘亚当回到美国读大学。其间,他几乎每年都会寻找机会再回中国。2008年,正值北京举办第29届奥运会。潘亚当找到了一份为一家驻北京的美国公司当中文翻译的差事;一年后,他又通过一个语言交流项目,到了北方冰城哈尔滨。他参观了731部队罪证遗址,寻访犹太人遗迹,并得知自己家族的先辈曾在这里生活数年。潘亚当喜出望外,“这是我与中国最大的缘分”。

接着,潘亚当又申请到一个在清华大学历史专业学习的机会。中国历史,特别是革命史,从此走进了他的世界。不仅如此。他还喜欢上了中国红歌。第一次听到《学习雷锋好榜样》时,潘亚当感觉到,歌词和旋律都在描述一个“令人兴奋而遥远的中国”。潘亚当说,研究中国革命史,红歌是无法忽略的,它直接展示出那个年代人们的精神风貌,歌词背后烙刻着浓烈的时代背景。

毕业前,潘亚当申请了富布赖特奖学金。申请项目是到中国重庆研究红歌。后来,研究项目落了空,潘亚当便想起了自己一直感兴趣的中国革命史和长征。他认为,或许可以通过重走长征路的方式,观察这条路上的人民这几十年来的变化,重新审视长征的当代意义。

长征奇遇:“望江”摩托被柴狗吓倒

潘亚当不是第一个想在中国内地穿行的美国人。之前,美国作家彼得·海斯勒记述自驾车经历的《寻路中国》曾在中国风靡一时。不过,潘亚当的“长征”计划是骑摩托车。2013年5月,他在重庆拿到摩托车驾照。警察告诉他,这是重庆颁给外国人的第一本摩托车驾照。潘亚当还花费上万元买了一台望江牌的摩托车,像中国人喜欢讲寓意一样,他认为,红军长征前期的战略目标就是渡过长江,“望江”恰合此意。

一身摩托服,一个头盔,外加一个小行李包,潘亚当的新长征开始了。刚到长征的起点江西瑞金,他就感受到了久远的长征留给这座城市的遗产和烙痕:80多年前的苏维埃遗址,随处可见的红色标语,以及各个时期的毛泽东雕像……

尽管出发前做足了功课,但关于红军长征的具体线路,仍找不到详细记载,潘亚当只能走走停停,有时一天要停下来问七八次路。当地人热情地答复他后,还会好奇地问:美国是什么样?你为什么要重走长征路?大多数情况下,潘亚当会走省道,偶尔上国道,省道的路况复杂,一边靠山,另一边就是悬崖。他曾亲眼目睹一辆摩托车驾驶者在超车时被大车撞倒,奄奄一息。他因此始终极为关注交通安全,不过事故还是不期而遇。进入四川丹巴县后,一条眼睛通红的柴狗突然冲到路中央,潘亚当紧急刹车,摩托顺势滑倒,将他甩了出去。潘亚当身体右侧全部擦伤,不得不到邻近的小诊所处理。

长征路上:被当做白求恩和斯诺

在甘肃岷县时,潘亚当恰好碰到了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视察地震灾区,警察们很快发现了这个大个外国人,打量着问他:“你是来做什么?”“重走长征路。”他回答。民众们看到潘亚当,十分兴奋,于是,一支本来是等待国家领导人的队伍开始为这个不期而遇的外国人加油:“哈喽!老外!加油!”

骑行三个多月后,8月下旬,潘亚当到达了目的地:延安。在重走长征路的几个月里,他曾多次试想过到达延安的感受:这个“革命圣地”,是否还会是斯诺在《红星照耀中国》里描述的样子?或者,像圣城耶路撒冷那样神圣?真正到达延安后,潘亚当有点失望。他见到了革命英雄纪念馆——规模最大和资源最丰富的红色纪念馆,但除此之外,延安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小城市……

一路下来,潘亚当的感受有些复杂,老人们通常极为赞赏他。“他们一般对我重走长征路的原因没有多大的兴趣,对我在路上的发现似乎也没兴趣……只是听说我重走了这条路,他们就表示强烈认可,甚至认为我类似于当年的白求恩或斯诺。”老人们其实并不了解细节,他们只是“毫不犹豫地赞扬了我的这项任务”。

潘亚当因此收获了不少帮助。一家宾馆老板认为他是在弘扬长征精神,免费为他提供了一间豪华套房:还有许多老人请他到家里吃饭……然而,在这些普遍的向往与赞赏背后,潘亚当一路所见的大部分长征遗迹或博物馆,游人并不多。在毛泽东写《清平乐·六盘山》的六盘山山顶上,他见到了一个巨大的革命历史博物馆,不过里面一共只有三个游客,一个老年退役军人和他的孙女,以及潘亚当。但那个孙女却一直是漫不经心地,始终挂着耳机。

潘亚当说,有的年轻人听了他的想法后,会觉得“这个美国人精神不太正常”。意义当然只能因人而异。潘亚当觉得,西部地区几乎千村千样,既有更大的贫富差距,也有更丰富的中国文化。“就拿饮食来说,越往北,面食做得越正宗。”潘亚当说他最爱吃陕西的面,一大碗只要三五元钱,再浇上红艳艳的辣子,呼噜噜吃下肚,“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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