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李冰冰是谁

看看李冰冰是谁

作者:石岩

端午节那天。李冰冰在微博上贴出了她包的红豆蜜枣粽。“争取和航天员们同步”。在此之前,在两周的时间里,她的微博几乎全是反对消费象牙的内容。

“我们生活在一个变化中的时代。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裂变。至少我依然在摸着石头过河……”李冰冰用“chaos(混沌、混乱、一团糟)”形容自己经常的工作状态。

肯尼亚之行就是在“一团糟”的情况下到来的。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以下简称其英文UNEP)希望其亲善大使在2013年上半年参与一次拯救濒危野生动物的行动。双方协调,将活动时间定在5月初。目的地肯尼亚桑布鲁大象自然保护区。李冰冰需承担本人与随行团队的考察之旅全部费用。

对李冰冰来说,费用尚在其次,5月初对她来说,是可能但却“最不合理”的时间。为了给肯尼亚行程挪出3天。她得在10天中经历一串“魔鬼飞行”,“10天里不知道睡的是哪国觉。”5月5日夜到肯尼亚,人住宾馆周围“连光都没有”,当地警察带路,李冰冰和她的五名随从兜兜转转一个小时,才找到宾馆的确切位置。第二天去桑布鲁,没有航班,需包乘一架小飞机。

桑布鲁第一天,行程安排“探访大象孤儿院”。“嗯,好拟人。一定是形式感很强的活动,”李冰冰想。果然,23头孤儿象身披民族风情的毯子站在非洲的烈日晴空之下。女演员一度以为它们在迎接自己。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大象看起来很粗犷,皮肤像汽车的轮胎,其实它们是一种生下来就需要母亲保护的娇嫩动物,特别怕晒。为了躲避非洲强烈的紫外线,小象通常走在母亲的阴影之下。现在。只能在它们后背上披条毯子。没有了妈妈,小象吃奶也很成问题。每隔3小时。工作人员需用特制牛乳给23头小象喂一次奶。一天喂8次,如此喂3年。只吃草,幼象会死掉。

如是见闻刷新了李冰冰对肯尼亚之行的预期。在UNEP在联合国非洲总部召开的发布会上。她放弃了事先写好的英文讲稿,用中文直抒胸臆。台下是“来自世界的媒体”,台上坐的是“肯尼亚国家级的领导干部”、“UNEP的老总”,李冰冰觉得自己说的每个字,都代表中国。

提问环节,外国记者问:中国是象牙消费最大国,你对非法象牙贸易怎么看?

“谁说中国是象牙消费最大国?这个说法准确不准确?”李冰冰反问。

“你对象牙消费怎么看?”记者调整了提问方式。

“我不知道中国是不是象牙消费最大国。但我必须承认:我曾经是象牙消费者,我买过一条象牙做的手链。可我真的不知道。洁白的象牙背后有那么可怕的猎杀。在非洲,犯罪成本太低了。猎杀一头大象,犯罪成本50美金,在肯尼亚海关,带象牙出境,罚款200美金,利益却有7000美金。如果大象对非洲如此重要,制度的完善要花大力气。”李冰冰回答。UNEP工作人员说,像肯尼亚这样严禁象牙交易的国家,买卖、携带象牙都是违法的,并有可能因此被送上法庭。根据肯尼亚法律,携带任何数量、重量的象牙制品或原牙都属于违法行为,将被处以罚款或监禁。最新当局通过的法规显示。罚款可高达150万肯尼亚先令(约合12万人民币)。

桑布鲁第二天,李冰冰看到了死亡的惨烈。一头被猎杀的头象瘫在地上,几吨重的尸体开始腐烂。尸臭扑鼻。引来苍蝇和鸟。以尸体为圆心,半径几米的范围内,散布着一堆堆的大象粪便——那是头象的亲属留下的。它死后,它们陆续来探望过。四周没有一丝来自现代世界的杂音。只有风声、鸟鸣、花香、草香。宽宽的泥沙河在不远处流淌。河床上躺着一棵被洪水冲下来的千年老树。长颈鹿在不远处徜徉,象群有秩序地涉水而过。李冰冰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电影,而脚下巨大的尸体是电影里的道具。

就在这时,桑布鲁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小象也死了。没有妈妈的奶,小象两天之内就死了。李冰冰泪流满面。

密集行程的好处是各种感受纷沓至来。莱恩一家把李冰冰从悲伤中解救出来。现年71岁的英国人莱恩,开直升机带李冰冰巡视桑布鲁大地。从23岁从牛津大学毕业来到非洲算起,莱恩已在大象保护组织(STE)工作了46年。他的女儿萨巴是李冰冰的同龄人。13年前从欧洲到非洲,光脚开越野车,能像双胞胎父母认出自己的孩子一样认出象群里的每一头大象。

从桑布鲁回到北京。李冰冰召集自己工作室的同事开会。商量怎样发微博:“一定要把我们看到的、感受到的这些信息传递出去。不传递等于白去。”最初拟定的信息发布节奏是:先讲非洲是一个美丽的伊甸园,再讲伊甸园里的血腥杀戮。连续两天。“伊甸园”转发量低迷。李冰冰急了:光咱们自己high不行,这东西high不出去,就烂手里了。

“你们每个人做这件事的时候都没有用心!”她对同事说。

同事委屈:冰姐,我们下班都没回家,24小时轮流监控微博。结婚的,三天回门都没回去。怎么叫不用心?

“用心不体会在工作时长。你十天不睡觉做这件事,别人也看不到。大家想看的是结果。”李冰冰说。第二天,“非洲风光篇”从她的微博上消失,“料”和故事浮出水面:以自己做诱饵,掩护妻女逃离盗猎者枪口的公象萨巴;拯救大象组织的越野车,在肯尼亚奔波几十年,车身上有13个弹孔;23年后遭遇当年追猎过自己的盗猎者,母象卡娅在临死前奋力一击使其落网……

6月3日,怀孕母象Ngampit和腹中小象惨死盗猎者屠刀下的照片,被“史无前例”地转发了12万余次。传播高点的到来,让工作室上上下下都很兴奋。“我要去跟他们(同事)喝一杯!”李冰冰说。

6月5日世界环境日。李冰冰在微博上贴出自己一张双臂在胸前交叉的照片。她将这个手势定义为“对象牙消费说不”。此后,关于大象的话题在她的微博上渐渐收尾。

2013年,是李冰冰出任UNEP大使的第三年。UNEP之外,她担任着三十多种公益大使,其中大部分与环保有关。

环保机构找上门来是在2000年。中华环保基金会约请十位“中华环保大使”,李冰冰是其中之一。事情来得突然,“就像我开始学演戏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当演员,2000年,没有太多人知道李冰冰是谁。年轻、再加上形象上清纯、活泼、热情、可爱——李冰冰认为,这大概就是当年中华环保基金会找自己做形象大使的理由。有一次,李冰冰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环保节目。节目中提到世界上的酒店每天一次性用品的消耗量,着实吓了她一跳。从那以后,每次出差,她都自带洗漱用品和拖鞋。”

当时,环保还没有今天的热度,人们对一个不知名演员的环保行动也不会有太多关注。大约六七年的时间里,李冰冰的环保“碎碎念”只是她一个人的“强迫症”:节水、节电、不用一次性物品,不仅自己如此。要求家人、助理也如此。

2009年之后,约请李冰冰代言的机构呈几何级增长。李冰冰担任了世界自然基金会“地球一小时”中国区推广大使、第一届“可持续创新学生竞赛”官方形象大使和荣誉主席、“心系女性”系列教育活动的爱心宣传大使、澳大利亚环保机构“最具行动力大使”、国际气候组织“百万森林”项目亚太区推广大使、世界自然基金会全球大使、上海世博会慈善爱心大使、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国际亲善大使……若以五号字体罗列,李冰冰担任的“代言”和“大使”可以排满两页半A4打印纸。她个人演艺生涯的起飞期恰巧跟环保在中国成为概念股的过程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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