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难醒琼瑶梦

匆匆太匆匆,几度夕阳红。心有千千结,窗外剪剪风。

2012年7月2日,网上传出了林青霞已离婚两年的绯闻。虽是空穴来风,却也未必无因。但此时的林青霞,早已不是当年拍摄《窗外》时的青涩女孩,面对婚变传闻,依然云淡风轻。琼瑶曾说:“如果你们了解林青霞的爱情,再看我的书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确实,林青霞的情感经历,远比她拍过的任何一部琼瑶戏都要缠绵悱恻,心酸坎坷。

窗外

去年,林青霞出版了散文集《窗里窗外》。琼瑶在序中写道:“看到这个书名,我就知道,青霞受《窗外》的影响,实在很大。她的17岁,以至后来的电影岁月,都在《窗外》的开始下而改变。我常常想,如果青霞没有拍《窗外》,她现在会有怎样的人生?”

小说《窗外》写的是琼瑶18岁时的爱情。当年,她高考无望,被家人忽视,爱上比自己大25岁的国文老师。所以整个故事都流露着悲凉入骨的绝望:“今生休矣,再世无凭,枉费思量!”

接拍电影《窗外》时,林青霞只有17岁。当时她高考落榜,前途迷茫。17岁的林青霞跟18岁的琼瑶一样单薄羸弱,忧郁自卑。相似处不仅如此:琼瑶母亲用绝食抗议女儿拍摄《窗外》;林青霞母亲也曾用绝食来阻止女儿拍摄《窗外》。或许因为母亲都性格刚烈,事业再成功也得不到家人的肯定,林青霞和琼瑶的心理年龄都似乎停留在了十七八岁。她们一生都对爱有着超乎强烈的渴望,但是面对感情时又异常优柔寡断。

渴望爱情的林青霞,在《窗外》剧组遇到了与她纠缠一生的秦汉,延续了琼瑶式的绝望。彼时,秦汉比林青霞大8岁,成熟儒雅,风度翩翩。林青霞后来形容自己对秦汉的感觉,用了“迷倒”这两个字,可见其用情之深。之后,两个人一起拍了《一颗红豆》《金盏花》《雁儿在林梢》《彩霞满天》等多部琼瑶电影。林青霞和秦汉,有如当年的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戏里爱得死去活来,戏外也难分难舍。从此以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秦汉是林青霞此生最爱的男人。然而,这个男人却使君有妇。

从那以后,林青霞仿佛在用自己真实的人生,书写一部缠绵悱恻的琼瑶小说。她的情,如云一般,漂泊不定。

我是一片云

在琼瑶电影中,男主角常常不是秦汉就是秦祥林;在林青霞的爱情里,男主角依然是这两个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1977年,林青霞与秦汉、秦祥林一起出演了琼瑶电影《我是一片云》。电影讲述了段宛露与两个男人孟樵、顾友岚的三角恋,这部戏仿佛是为他们3人量身打造,连林青霞都为这个巧合惊叹不已。在拍片期间,已婚的秦汉与刚刚离婚的秦祥林都向林青霞发起了热烈的追求,这让林青霞无比纠结。林青霞倾心秦汉,可是秦汉不肯为她离婚;秦祥林是单身,可是她又不爱他。林青霞被这段三角恋折磨得瘦骨嶙峋,憔悴不堪。

在《我是一片云》里,林青霞饰演的段宛露曾经写过一首诗:“我是一片云,终日无休息。有梦从何寄,倦游何所栖?”这说出了林青霞当时的心声。林青霞年纪轻轻就进入演艺圈,她的职业一直不被家人接受。她比谁都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可以让自己栖息。然而,秦汉对她说尽了甜言蜜语,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承诺。在极度的抑郁之下,林青霞每晚只能靠服用安眠药入睡,精神几度崩溃。

1979年底,林青霞跑到美国夏威夷,想躲开这些纷纷扰扰。秦祥林一路追到美国,向林青霞求婚。相比之下,秦汉显得无动于衷。林青霞与秦祥林订婚的消息传回国内,绝望的秦汉天天买醉,与妻子离婚。或许,失去之后才知此情可贵,是所有男人的共性。应了有缘无分那句话,订婚4年后,林青霞还是与秦祥林分道扬镳。

1985年,琼瑶鼓励已是单身的秦汉再次追求林青霞,此时距离拍摄《窗外》已过13年。秦汉约林青霞一起去日本奈良看樱花,在落英缤纷中互许今生。林青霞只觉今生无憾,她曾对倪匡大胆地说:“秦汉是最好的男人,比你们都好!”而秦汉听说林青霞在香港拍戏出意外,竟会紧张得浑身颤抖。在林青霞过生日时,两个人勇敢地当众拥吻。

然而,此时的林青霞已中琼瑶的毒太深。她渴望的爱人要像琼瑶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浪漫、多情,每天都能给她带来惊喜。可是现实里的秦汉,却非常实际,毫无情趣。因为早年经历坎坷,秦汉对金钱看得很重。

走下神坛的林青霞与秦汉,不适应人间烟火里的鸡毛蒜皮,甚至为了吃牛排还是吃鱼这种小事争吵、冷战。在别人眼里,他们是金童玉女,花好月圆。实际上,这份爱情已成鸡肋:林青霞对秦汉感到失望,秦汉因林青霞沉默疲惫。可他们都为这段爱情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难以割舍。或许只有李清照的那阕词才能表达彼时林青霞的心情: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与秦汉和好后,林青霞不止一次公开说:“我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我不想再住酒店了!”但是秦汉对这份感情依然顾虑重重,对林青霞不温不火。

导致林青霞与秦汉决裂的导火索是一张机票。一次,在香港的林青霞给秦汉打电话,希望他能来陪她过圣诞节。秦汉却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机票钱你出吧。”虽然林青霞感到很难堪,还是决定给秦汉买机票。然而秦汉却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居然说:“你给我买机票,我也不一定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爱人的这种轻慢,何况是成名多年的林青霞。为了和秦汉约会,林青霞经常飞来飞去,何曾计较过区区机票钱?至此,林青霞即使不嫁给邢李原,她的丈夫也绝不可能是秦汉了。22年的缘分,自此烟消云散。

1992年,在徐克妻子施南生的生日宴会上,林青霞认识了Esprit亚洲控股有限公司主席邢李原。此时,林青霞38岁,风采依旧,青春不再。她觉得自己应该脚踏实地一些,结婚生子。而恰恰在此时,邢李原对林青霞展开了热烈追求,只能说缘分天注定。邢李原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多金浪漫,仅用一年的时间就感动了林青霞。林青霞在一片争议中,嫁给了貌不惊人的邢李原,并为其生育了两个女儿。

林青霞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琼瑶的魔咒,其实不然。林青霞和邢李原的爱情仿佛是琼瑶小说《却上心头》里祝采薇与萧人仰的翻版,不过是琼瑶式的老桥段:

萧人仰给祝采薇买了满屋子的天堂鸟;邢李原送给林青霞数万朵玫瑰花。

祝采薇母亲病危,祝采薇的男友找不到,萧人仰却不期而至;林青霞在上海患病,秦汉不肯过来,邢李原却适时出现。

祝采薇说喜欢骑马,萧人仰送了她一匹骏马;林青霞怕晒,邢李原为其定制了一顶防晒100%的太阳帽。

因为“感动”,祝采薇抛弃了相恋多年的穷男友,嫁给富家子弟萧人仰;因为“感动”,林青霞离开了相恋20年的过气明星秦汉,嫁给身家200亿的富豪邢李原。

披着婚纱的林青霞以为自己迈入幸福的天堂,然而事情远非如此。

失火的天堂

琼瑶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说,叫做《失火的天堂》。这又是一个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只是他们没有像童话里获得幸福:追求完美的王子无法接受灰姑娘悲惨的过去。最后灰姑娘自杀了,死时留下这样一句话:“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是火焰般的红,因为天堂早就失火了。”

灰姑娘林青霞没有悲惨的过去,却在当下留有遗憾—没有儿子。这同样让追求完美的王子邢李原无法容忍。两人渐渐貌合神离。

2001年,林青霞的小女儿出生后,两人开始分房而睡,因为林青霞不能再生育。接着,港媒传出邢李原与公司女员工暧昧的绯闻。之后几年,林青霞与邢李原的婚变传闻屡见报端。林青霞曾经亲口说,由于邢李原工作忙碌,两个人靠传真机沟通。这句话听起来让人分外悲凉,这样的婚姻,名存实亡。

2007年,林青霞在《九郁一躁》的序中承认自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婚姻幸福的女人怎么会想自杀呢?从那以后,邢李原再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成为一名渣男。曾有人说,林青霞患抑郁症的最终原因与演琼瑶剧太多、太深造成的性格心理缺陷有着密切关联。无论是否相关,可以确定的是,林青霞心中那个“踏实”的“天堂”已经失火了。

其实,林青霞嘴里的“踏实”,何尝不是邢李原用金钱堆出来的“浪漫”?林青霞其实从来没变,她一直生活在琼瑶筑就的浪漫梦里。或许,20岁的林青霞在台北阳明山别墅拍琼瑶电影时,这种浪漫就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然而,金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红颜未老恩先断,似乎成为所有琼女郎的宿命。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纵观林青霞这一生的爱恨情仇,终是成也琼瑶,败也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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