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为何得了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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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婚很晚,婚后又一直怀不上,直到36岁的时候,才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苗苗。有了苗苗后,我感到自己平庸乏味的生命突然有了希望,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精心培养女儿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内容。她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教她认字、学英语,五岁的时候,就给她请了钢琴老师。我细心地观察她对周围事物的反应,以便及早发现孩子的天赋。我想自己这一生也就平平庸庸地过去了,但女儿是我生命的延续,她不能像我这样平庸,她必须是非常出色的,我年轻时做过的那些梦应该在女儿身上成为现实。

我很多同事的孩子都和苗苗在同一所小学读书,我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也许是虚荣心在作怪,我特别喜欢听同事夸我的苗苗成绩好、聪明。所以每次苗苗有什么考试或者比赛,我不仅要知道她的成绩,还向她询问同事孩子的成绩。如果她超过了其他的孩子,我就特别高兴,特意告诉她:“这次你得了第一名,妈妈去上班也觉得脸上有光了。”如果我听说谁的小孩在作文比赛或体育比赛上得了奖,就会督促苗苗:“你要努力啊,你看人家的妈妈多光荣啊。”如果哪一次苗苗考试的名次降下来,我就会特别伤心,急得饭也吃不下,一个劲地帮她分析原因,是不是最近上课又走神了?是不是听不懂老师讲课啊?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啊?苗苗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很能体谅我的心情,每次考差后,她自己首先都会很自责,怯生生地跟我说:“对不起妈妈,又让您失望了。我下次会努力的。”看到孩子这么懂事,我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一点欣慰:付出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上初中以后,不知为何,苗苗的成绩有些不稳,连续几次大考,她连班上前十名都没进。而以前她可是数一数二的成绩啊!我心里着急,但也没多说她,心想苗苗很懂事,自己没考好一定知道用功的。但没想到转眼到了初三,苗苗的成绩不仅没有任何起色,甚至更倒退了!拿着成绩单,我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对苗苗说:“你知不知道妈妈对你抱着多大的希望啊,妈妈的全部梦想都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能让妈妈这样失望呢……”那天晚上苗苗一个人钻到房间里抽泣,我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自此以后,苗苗的成绩一直一蹶不振。不仅如此,她整个人似乎也变了。她不再像原来那样话多了,也不爱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了。有一段时间,她写作业的时间变得很长,我以为是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就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我发现作业量并没有增加,只是她写作业越来越慢了。我一看她的作业本不禁吓了一跳,——到处都是涂改的痕迹,而且一个字被反反复复涂改很多次,一些字并没有写错,只是不太工整,她也用橡皮擦掉重写。有的地方都被擦出一个洞,她就把这一页撕掉重写。我对苗苗说没有必要这样苛刻地要求自己,但她从来不说话。

看到孩子这样,我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心想顺其自然吧,如果这样认真都不能学好,那也没办法了。我几乎都要对苗苗放弃希望了。

去年中秋节,苗苗的姑姑带着表妹灿灿过来吃饭,想让两个小孩在一起开心地玩一玩。大人在客厅聊天,孩子们在房里玩,突然我听见苗苗大喊一声:“别碰我!”灿灿吓得大哭起来。苗苗则毫不理会,马上冲到卫生间。灿灿一边抽泣一边委屈地说:“苗苗不让我碰她,她老是嫌我脏,我一碰她她就要去洗手……”我走进卫生间,果然看见苗苗正在水龙头下使劲地搓手。我火了,伸手打了她一下。苗苗看了我一眼,随即放声大哭起来。苗苗的姑姑赶忙过来劝我,说小孩子闹一闹,别当真,说着伸手去拉苗苗。但没想到苗苗竟然又伸出手打了姑姑一下,嘴里还是嚷着:“别碰我!”说完又去水龙头下洗手。

我们两个大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灿灿她们走后,我心乱如麻。回想起孩子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常变化,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记得有一次我去学校接她放学,发现她边走边数马路边的路灯,“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上楼的时候,她又去数楼梯的台阶数,“一、二、三……”晚饭前,她到厨房拿起一把筷子,一根一根地数,数到中间又停下来从头数,全家三个人吃饭而已,她翻来覆去好几次才数出六根筷子出来。另外,她变得越来越讲卫生了。每天回到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卫生间去洗手,洗得很仔细,先用水冲很久,再用香皂,然后反反复复地搓手,再慢慢用水冲,很久都不出来。每天早上刷牙的时间也变得特别长,而且刷牙前必先漱口六次再动牙刷;每天晚上临睡前,一定要把两只鞋子放在与床沿一脚间距处,并与床沿垂直,才安然入睡。而且她再也不摸家里养的一只小花猫咪咪,总是说咪咪很脏。如果咪咪跳到她身上和她亲热,她就立即把它赶走,并马上洗手。难道苗苗真的有病吗?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苗苗来到一家儿童医院的心理门诊。经过一番长聊后,医生告诉我,苗苗确实病了,她得了“儿童强迫症”。医生说,苗苗的发病很大程度上跟我对苗苗要求过高、苛求过严有关……医生还说了许多话,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感到自己的心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从小到大,我对苗苗寄予了多少期望,为她掉过多少眼泪啊,难道就只得到这个结局?

专家点评:强迫症是以强迫症状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类神经症。表现为强迫观念、强迫冲动或强迫行为中的一种或兼而有之,病人的心理功能甚至社会功能受到较大的影响。强迫症一般在青少年期发病。强迫症和抑郁症一样,是世界上使人致残或失去劳动能力的前五大精神疾病之一;在我国,随着社会竞争日益激烈和生活压力的加大,强迫症的发病率明显上升,且有低龄化的趋势,是影响青少年心智潜能发展、威胁心理健康的一大主要心理障碍。

儿童强迫症的发生很大程度上受家庭教育影响:父母的气质如果有焦虑特质,以及生活作风刻板僵化,可以造成子女焦虑水平高,观念和行为缺少变通和灵活性,甚至过于僵化;父母对子女的教养方式过分溺爱或严厉等,可以造成亲子关系不良,诱发强迫症。另外,在教育中过分强调分数和名次,造成孩子长期心理紧张,害怕出错和考试失败,也容易助长强迫症。像苗苗这样对学习过分认真,在考试和做作业过程中反复检查、惟恐出错的孩子不在少数,其根源很多在于父母教育态度的偏差。

做父母的常常喜欢拿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比较,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别人的孩子更优秀,甚至拿别的孩子的优点与自己孩子的缺点比较。他们这么比,动机是好的,想让孩子更上进、更努力,但是很少有父母观察和反思这种比较的效果如何,有什么负面作用。这样的比较会使孩子幼稚的心灵封闭起来,失去生机和活力,也会使他们的大脑潜能关闭,不能正常地运转和发挥。这样的比较往往是孩子一天不如一天的原因所在。盲目的横向比较,是扼杀孩子心智潜能的隐形杀手之一。

笔者从事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多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心理障碍个案,发现这些心理障碍的形成,80%~90%都与横向比较有关。

为什么横向比较会有这么大的负面作用呢?笔者曾经在拙着《好父母,坏父母?亲子关系沟通技巧》中对这个问题有深入的阐述,总的来说,这种横向比较的心理机制是自我否定性的,孩子的心理很稚嫩,他们的自我意识发展还不完善,对自我的认知和评价容易受外界特别是父母和老师的影响,而且青少年大都有完美主义倾向,自尊心很脆弱,情绪不稳定,所以他们对横向比较和批评都比较敏感。

在家庭教育中,比较是不可避免的,合理的比较是纵向比较,以孩子自身的当前状况和过去相比较,这种比较一般在心理机制上具有自我肯定的作用,能不断推动孩子努力和获取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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