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校园冷暴力:每个班上都有一个被孤立的人

编前

每个班上都有一个被孤立的人。

或者因为太骄傲,或者因为太自卑,或者因为太臭美,或者因为太邋遢,甚至,没有任何原因,突然有一天,这个人的性状就发生了变化—从班级的一员变成了集体的公敌。

身在其中,似乎很容易就成了孤立他们的人。事后想想,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当时,却不得不如此。想想,记忆中的每个班级,是不是都有一个孤单的背影?

毕业合影,她没有出现

米芫

前些天收拾抽屉,翻出了我的初中毕业照。

十几年过去了,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恍若隔世,即便是当年那些朝夕相处的名字,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生疏了许多。可是我却很清楚,照片里少了一个人——妍。

妍是个不起眼儿的女孩,有些黑,微胖,长相平平,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起初,她在班里的众多女生当中,一起说笑打闹,一起写作业做值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个年龄的女孩大都爱美,每天穿着校服,能拿来做文章的“阵地”就只有头发了。妍喜欢在马尾辫上扎头花,哪怕是上课的时候,也不忘掏出小镜子来自我欣赏一番—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偷偷喜欢上了坐在她后面的男生。

有一天自习课,妍摆弄着头发,转过身来悄悄问那个男孩:“好看吗?”

男孩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本该是个秘密的,下课后便当做谈资跟小伙伴们议论起来,神情里带着鄙夷、嘲笑、不屑。很快,这件事就像病毒一样在班里蔓延开了。男生们哄笑,因为这个“丑女孩”太做作,太自不量力,太自我感觉良好;女生们则暗地里议论纷纷,觉得她说出这么不体面不检点的话来简直“太恶心了”。

从此之后,妍就成了我们班里的一个笑话。

同学们争相收集关于她的一切负面消息,并且当成公共话题踊跃分享——她上课挖鼻孔,她考试的时候偷偷翻书,她又拿着小镜子臭美,还有,她竟然用红墨水涂指甲……天哪,她怎么这么恐怖?!

谁都不愿意跟妍搅在一起。排座位时,不幸跟她邻桌的人总会得到大家的同情,坐在她后面“抬眼就能看见”的,更是恨不得抠出自己的眼珠子来洗洗干净。有家长因为座位的事来找老师,要求把自家孩子换到一个远离妍的地方。刚开始,老师还替妍说话,揪出几个闹得欢的人批评教育一番,说要注意团结同学。可时间长了,再仁慈的老师也不会格外恩宠一个与全班为敌的“异类”。

后来,妍甚至被当成了一个“有毒的放射性元素”—她一走过来,周围的人迅速闪开,躲到两米之外;她看谁一眼,那人恨不得当场呕吐;她用过的东西,没人再愿意去碰;谁拿到她的作业本,就马上冲出教室去洗手;进而,那些跟她名字读音相同的字,比如盐、言、岩、颜,大家也都避之唯恐不及……

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妍在想什么,当然,也没有人愿意知道。每天,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很少说话。她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从不参加集体活动,整日无精打采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人应有的光芒。

事情闹得最大的那次,是妍的“割腕事件”。那阵子她的座位在教室的角落里,挨着窗户,不知为什么,窗台上有几片碎玻璃,妍就拿了起来,在手上划来划去——果然,出血了!她被老师送到医务室包扎,班里一下子炸了窝,目击者纷纷描述当时的情形,试图拼凑起整个事件的全貌。最后大家得出结论:她可能是想自杀!

此后,班里的气氛有所收敛,但妍始终被我们孤立。初中三年,她在班里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去接近她、了解她,甚至连外班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妍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后来,听说妍列了个“黑名单”,把她最恨的人统统写在了上面。“她说她以后要一一报复回来的。”大家议论纷纷。随后就是猜测,看谁是那个最有可能被记在名单上的人。不过,这份名单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究竟列了哪些人名,无从考证。

照毕业照的时候,妍没有来,这让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照片里的每个人都在微笑,笑得天真无邪,可是,谁又能知道照片之外的妍,此时是一种什么表情呢?

四面楚歌,也笑着走过

邵果

成为“公敌”,是一夜间的事儿。如同睡了一大觉,睡前还是笑靥如花,醒来已是满面泪痕。以今天的话来说,我早在中学的时候,就被认为是“小三”。大概大家都对“小三”有一种狐狸精似的推理,所以,我的处境,你大概可以想象。

是误会,也不全是。总的来说,我和我的挚友,都栽在了一个很平庸的男生身上。

平庸男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开始追求我的挚友。我只是他溜须拍马的对象,他竭尽所能地护送我出门回家,帮我摆平一些麻烦,摸清我所有的好恶,欣然奉上,尽管我嗤之以鼻。他几近小丑般的讨好,无非是希望我在挚友面前美言几句。高傲如我,对这类男生是俯视以及斜视的,但是鉴于他是我的邻居,不便搞得太难堪,所以,我即使不理睬也是不驱赶的。

或许源于这种“同上学同下课”的假相,突然有一天,就刮起了我们谈恋爱的旋风。这种旋风如同飓风,不仅毫无防备,而且势不可挡。我知道,我百口莫辩,索性不辩。我和他?大概有点常识的人都会作出最基本的判断吧。

又是我这种不澄清的态度,让更多的人觉得是默认。

风言风语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四人帮”——我们班关系最好的四个女生,其中包括我的挚友。我一直以为,她们了解内情,肯定不会有别的想法,还会帮我澄清流言。可是,也是不经意的某天,我惊诧地发现,上午第二节课长长的课间,她们落下我自由活动了。第一天,我以为是偶然;第二天,她们看我的眼光带着揣测;第三天开始,我就默默地自己坐在座位上了。

四面楚歌。

后来的一年,我都是如此境地。本来挺活跃的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默,连最喜欢我的班主任都找我谈话,提醒我注意群众关系,不合群将来要吃亏的。

我知道班主任是为我好,但是,我能告诉她实情吗?说我是被动孤立,不是主动离群?那么,结果很可能是,她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不要孤立同学,而事实上,我被更严重地孤立,罪名再加一等——打小报告。

我不齿做这种人,硬着头皮自己承担,那时的我坚信,流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

可是,整个高中,我都如同跳进了黄河,怎么也洗不清自己。

我带着灰色的心情上课下课,最怕的是第二节课课间,20分钟,从前是四人小组一起争奇斗艳,秀新衣服;一起出去买零食,轮流付账;一起树下谈心,看看谁又收到了情书;一起交换笔记,畅谈谁瞄准了哪所大学。

如今,她们故意在我面前亲密无间,从我的座位前走过,在我目光所及的窗口提高声音,勾肩搭背。她们以为,这样会深深地刺痛我。她们的确做到了。

妈妈有一天突然说,懂事了,知道操心学习了;班主任惊讶地发现,随着一轮轮模考,我越来越往前冲,从前她眼里聪明但不努力的学生,突然厚积薄发了。

她们看到的是结果,没有看到原因。

我带着忍辱负重的决心,打算扳回自己,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我数着日子,和教室后面黑板上的倒计时一起。大家都在紧张高考一天天临近,没有人注意到我淡然背后的期待。

我仿佛定在那里,别人都在动。

挚友和那男生恋爱了,轰轰烈烈,我明白即使是块鸡肋,如果有人心仪或者被认为有人心仪,也是香的。他们大张旗鼓地走到了一起,在我面前带着耀武扬威的笑容。不过,这没有刺痛我,反而让我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清醒。

大家都以为“小三”落败了,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至此,每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都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了。是的,我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从容。

高考过后,我以高位占了学校的红榜,挚友却不在榜单。而入校时,她是中考全校第二的苗子,我仅仅刚过这所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

说这话不是炫耀自己的英明,而是作为陪衬为挚友扼腕。不过一介平庸男,却让我们反目。而且,以挚友的前景陪葬。

毕业十年聚会上,我被人簇拥着问东问西。挚友迟来,坐在我的旁边,我低低地问了句:“还好吗?”自己的眼圈已经先红了。

挚友手里挎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胳膊。

到底谁在保护谁

晓弓明月

11月初,天很冷。我只身前往沈阳,参加一个老朋友的葬礼。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好好陪陪她7岁大的儿子。

没想到,那天我却没看见孩子—眼瞅着就要“三七”了,他们全家人竟然还没把母亲离世的消息告诉孩子,还把他一个人留在大连只有家庭教师的家里!

晚上,我压着心里的火,找了个时间问他爸爸:为什么要瞒着孩子?

他回答:怕孩子受不了,怕影响学习。

他还告诉我,就在妻子离世的当天,他就和几个亲戚专门商量过要怎样跟孩子说明。只是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越说就越觉得真相太残忍,孩子知道了一定会崩溃。所以,事情出了后第三天,他自己回了一趟大连的家,跟孩子说:

妈妈的病好了,但是还要到外地去疗养,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那要多久啊?

等你二十岁,妈妈就回来了。

太长了!可我想妈妈啊!

那就十五岁。

好。

这孩子后来就真的再也不问妈妈的事了。不仅如此,听家庭教师电话里说,他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很乖、很听话,见人就说:我妈妈的病好了,等疗养好了就回家看我!

没听完两句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忍不住问:你们真的相信孩子还不知道吗?

没人回答。

到底是害怕孩子会崩溃?还是大人们不能忍受自己已经崩溃?

大部分时候,我们向孩子撒一些所谓“善良的谎言”,真正想要保护的人,其实是我们自己。

当孩子爸爸和亲友在讨论要不要告诉孩子时,他们头脑里出现的所有孩子“要崩溃”的想象,都是他们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第一反应向外的投射。他们想要崩溃,但现实层面又不能允许自己崩溃,就把崩溃的愿望转移到孩子身上,然后用想象中的对孩子的“保护”,来保护自己接近崩溃的自尊。

因为在那一刻,失去亲人的打击,让我们为丧失感到强烈的悲痛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深深的恐慌。当我们自以为是地采取行动,以为自己在保护孩子的心灵时,更多、更深层是为了多少找回一些自己的控制感。

但孩子呢?

当大人们连伤痛的机会都不给他,都期待他“不能崩溃”,孩子就只好开始自我欺骗。

问题是,孩子真有那么脆弱吗?今年地震后,多位去灾区做心理干预的同事回来后都感慨——相对于失去孩子的父母,失去父母的孩子要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得多。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多未来,更愿意立足现实往前看。

在这个朋友家里也是,孩子最终成为了最坚强的那一个,勇敢地承担了保护爸爸的责任。孩子的潜意识感觉到,此时的父亲需要做点什么来找回自尊,就接受了父亲的谎言,给父亲提供一个“你保护了我”的机会。

但这样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在哀伤辅导中,重要的一环,就是让生存者正视必须面对的真相。这样活着的人才能有机会与死者在心理上完成“告别后,转身”的全过程,了结“被抛弃”、“被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界上”的感受。如果大人剥夺了孩子与离世亲人最后告别的机会,那么,孩子对于那个亲人的等待或期盼,可能会纠缠他的一生,成为一件“未完成事件”,反而使他难以全心全意过好自己的生活。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古龙小说。

小岛上住着一个姑娘和一个武士。姑娘是瞎子,武士对她特别好。姑娘常常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每次武士都回答:因为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照顾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

一天,小岛上来了一群强盗。他们要来抢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武士寡不敌众,没挡住强盗冲入茅屋。没想到的是,所有的强盗见到姑娘都愣住了,然后哈哈大笑:“原来这就是你的美女?简直就是一个丑八怪,白给我们都不要!”

强盗走后,武士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姑娘。姑娘却十分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虽然你不说,岛上的邻人们怎样谈论我,我也会听得到。只是,既然你希望我以为自己是最漂亮的姑娘,那我就以为自己是最漂亮的姑娘!”

好一个“我就以为”!这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也许,有一天,这个孩子也会对他的父亲说类似的话:既然你希望我以为妈妈没事,那我就以为妈妈没事!到时候,我们这些大人,都该好好谢谢他。

从众行为形成集体 排斥相信自己主动澄清误会

当看到这个题目时,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多年前上高中时。那时班上也有一个像文章中妍一样的女孩。喜欢打扮的她在班上格外突出,谈论她的一举一动已成为大家平淡生活中的调剂。那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想法和感受。但是,同学们恶作剧的举动对被孤立的学生来说往往是极大的伤害。一项学校调查显示,40%的学生最害怕的事就是被同学孤立。

孤立是欺凌的一种形式,会带来持久的心理伤害。

华盛顿的资深教育工作者罗莎琳德·怀斯曼曾说:“社会隔绝是你能对一个人所做的最具杀伤性的事情之一,无论你的年龄有多大。”很多教育专家把同辈孤立视为欺凌的一种,并认为,群体排斥比公然的一对一行为,如把同学猛推到墙壁上或说同学的坏话,更隐蔽、更不好处理。无论是没被邀请到同学家,还是课间休息时无人跟他玩,被孤立的人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一项对美国中西部380名5~11岁孩子的研究显示,长期被同学抵制、排斥的孩子,更有可能对学校的各种活动采取消极态度,且考试成绩也比其他更受欢迎的同龄人低。

孤立会造成一种恶性循环,被孤立的学生为了避免遭受更多的伤害而逃避参与学校活动。他们的退缩或不合群的行为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又是一个信号,意味着他不是这个群体的一员,会使孤立进一步强化。而学生由于情绪受到影响,也会使其学习成绩受到牵连,甚至带来长期的心理创伤。意识到这种伤害是必要的,被孤立的学生常常为保留自尊而不去表达,如果身边的家长、老师和同学因此而不去关注,就可能使情况恶化。

孤立产生谁之过?

被孤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被孤立学生本人的因素,也有周围环境的因素,当然也和其家庭教育相关。心理学中有一个说法是一个人的行为决定了别人对待他的方式。总体来说,被孤立的学生可以分成三个类别。一种是社会交往技能较差,内心自卑;一种是自我中心或有攻击行为的学生;还有一种是有特殊个性或行为表现的学生。被孤立的学生与其抱怨和悲伤,不如尽快找到有效的方法让自己走出来。

通常,孤立的产生是一个过程。一开始意识到自己被孤立时,应首先努力寻找自身引起他人孤立的因素,积极主动地澄清误解或与他人开诚布公地交流。其实产生孤立的很大原因来源于不了解带来的猜测。没有澄清的猜测不断累积,逐渐扩大,直到成为一个大家都不再避讳的集体行为。无论具体原因是什么,首先从自身找原因的一大好处是,既然是自己造成的,那么自己也一定能改变。

有时,被孤立并不一定说明自己不好。有些学生正是因为自己特立独行的个性和过人的智力或能力而受别人孤立。这样的学生如果能肯定自我,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而坚持下去,很可能会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著名作家张贤亮在小学时曾被老师和同学贬低,他后来取得成就后感慨“感谢小学给了我一个艰难的起点”。挫折和磨难有时也是成就一个人的前提,因为与孤独、挫折相处的过程中,人也在不断成长和成熟。同时,被孤立的学生还需要了解:孤立一个人的过程并不是所有人都排斥被孤立者,而是从众因素起了作用。处于青春期的学生最担心自己不被团体所接受,而排斥一个群体都共同排斥的人甚至会使自己更易被团体接纳。于是,被孤立的学生成了牺牲品。因此,被孤立不一定说明自己不好,如果因此而对自己怀疑而一蹶不振,最终击垮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自我否定。

被孤立的状况很可能是暂时的,相信生活仍然把握在自己手中。

文章中的邵果在经历了被孤立的挫折后,四面楚歌,也笑着走过,相信内心是充实而满足的。面对周围的非议,她始终相信自己,也相信这种状况是会改变的。许多被孤立的人之所以消沉下去,很大因素是认为自己无法改变现状。如果你现在正在被孤立,就给自己一些支持,积极面对生活,开拓生活中其他的方面。如可以去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可以结交班级以外的朋友,或者努力学习,争取在新的环境中有一个新的开始。你会发现积极的态度会带来积极的生活。最后,想对被孤立的学生说,要相信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在努力下改变,自己可以得到别人的爱、认可和友谊。生活仍然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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