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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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所能想象的东西,终归跑不出他潜心关注的事物。去年十一期间穿越西藏大峡谷无人区,一路上惊险与美景扑面,转个弯都演化成了我潜心探究地头力的场。同行山友一个个精彩的人生故事,更直接变成了地头力的注脚。其中资本大鳄高宏兄提到了澳大利亚苍蝇,更成为诠释地头力的关键点。
苍蝇成了劳模
只要说起苍蝇,人们会很自然地联想到与肮脏为伍,与细菌相伴,不仅自己脏,还想方设法玷污人类的食物。中国人都恨不得把苍蝇赶尽、杀绝。可是,这么龌龊的无赖和恶棍形象,却堂而皇之地登上澳大利亚50元的钱币。甚至悉尼奥运会还放飞了苍蝇吉祥物。
为什么到处令人深恶痛绝的苍蝇,在澳大利亚遭到如此礼遇?原来,澳大利亚苍蝇,早已不是疾病传染的载体,而成为名副其实的传授花粉的劳模。
200多年前,澳蝇也和其他国家的苍蝇一样食腐,而且数量多得惊人。当时,澳大利亚人也讨论如何消除苍蝇。有一种观点占了上风:消灭苍蝇也就破坏了生物链;苍蝇本身不是事,源头还是藏污纳垢的环境。
200多年来,为了彻底杜绝苍蝇传播疾病,每个澳大利亚人都行动起来—每个公民不但洁身自好,而且殚精竭虑地把公共场所的藏污纳垢之处彻底清除,弄得苍蝇居然无以逐臭。从城市到乡村,从山谷到河畔,举目是云朵般的鲜花和地毯一样的绿草。世代生活在肮脏环境中的苍蝇,在这个国家,再也找不到一处肮脏恶臭的地方。
最终,澳大利亚的苍蝇绝望了。苍蝇们为了活下去,只得被迫改变亿万年来的生活方式,不得不痛苦地改变了饮食习惯。苍蝇的先辈们经过无数次的尝试,终于为这个物种找到了新食物—植物浆汁。它们当然不习惯这种食物,可为了活下去,只好边咒骂边吞下这难以下咽的东西。
就这样,一代一代薪火相传,生活在澳大利亚的苍蝇,早已忘记它们吃腐臭食物的习惯,它们的饮食习惯竟与高贵的蜜蜂一模一样—采食花蜜。同时,苍蝇也承担起蜜蜂的职责—为庄稼和树木传授花粉,成了传授花粉的劳模。
肮脏转化为洁净,低贱升华为高贵。澳大利亚苍蝇从被人唾弃的泥沼中奋力爬出来,摇身一变成为可爱的小天使,受到人们的青睐和尊崇。苍蝇成为澳大利亚人的骄傲。他们让苍蝇登堂入室翩然飞落到他们国家发行的50元纸币上,甚至奥运盛典也需要苍蝇来点缀。
苍蝇是澳大利亚创造的人类奇迹。这个奇迹已在当今生物学的最新进展中得到了印证。
“是环境,笨蛋!”
美国生物学家布鲁斯-立普顿,从7 岁开始爱好用显微镜观察细胞。神奇的细胞告诉他的,不只是生命的机制,还告诉他如何拥有丰富而圆满的人生。他始终将细胞当作一个微型的人来看。结果与经院医学大相径庭,他毅然辞去美国知名学府终生教授的教职,自我放逐到加勒比海岸一个翠绿色的岛屿上,在那里的一座医学院任教。
因为远离了“基因操控生命”等文明社会的制式信念,他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看到了这个岛屿上各种植物与动物如何不可思议地融合在一起,它们全都生活在一种与生物和环境微妙而机动的平衡关系中。这里是生命的和谐,而不是达尔文进化论所强调的生命竞争本质。
立普顿发现,和单细胞一样,我们生命的质地,并非决定于基因,而是决定于我们对驱动生命环境信号所做出的反应。
1967年,立普顿培植干细胞的启蒙老师建议他,当你培养的细胞生病的时候,你首先要看的是细胞的环境,而不是细胞本身。当时,立普顿并没有体味到这句口头关照的话所蕴含的智慧。来到加勒比海岸这个世外桃源,在与一群被美国大陆医学院淘汰的学生共鸣与共振的过程中,他才体会到启蒙老师的这个建议,是理解生命本质的一个关键性洞见。
当为培植的干细胞提供一个健康的环境时,它们便能茁壮成长;当环境不那么理想时,细胞便衰败;而当环境重新调整时,这些生病的细胞便又恢复了生机。
新发现让他惊叹不已。以至于他得出结论,每一个生物学家都应该说“是环境,笨蛋!”
澳大利亚苍蝇说“你认为呢?”
苍蝇之所以在澳大利亚没有“作孽”,是人家澳大利亚人把环境弄得洁净,苍蝇也就失去了变坏的“土壤”。而我们习惯认为,苍蝇是有害至极的,它追脏逐臭,传播疾病,却全然没有想过这些脏臭是从何而来的。
中国企业家喜欢探讨执行力。问题的解决方案多是在总经理办公会上制定下来的,剩下的就是执行问题。常听到一些企业家抱怨,问题早就指出来了,解决办法也给出了,可就是没有落到实处。另外一些企业家更是抱怨,每每视察现场,都能发现这样的问题或那样的问题,他都是马上指出问题所在,可到后来问题还是累积成堆。
其实,中国公司最深重的危机,就是在一个个业务岗位上,没有了负责任的高管和员工,他们不再独立地分析问题、判断问题和解决问题。他们已经习惯于把问题向上反映了事。而高层管理者眼见问题没有按预期方式解决,又很少有时间详细了解情况,遇到问题就习惯于按过去做法指挥一切,由此造成上下依赖推诿的格局。在权力层次越往下的员工,看到公司老板在一些小事上都事必躬亲,就形成一种判断,任何事都要多请示为上。而有时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就在这样的猜疑和请示中给白白浪费掉了。
心理学中有一个叫“归因”的概念,即当我们对自身出现的某种事实和后果进行原因解释时,有人倾向于把积极的结果归于自己的内因,把消极结果归于外因,这种倾向在心理学上称为“自我服务的偏向”。它源于人们对自我心理或自尊的下意识保护。本来对一个事情的归因,应该客观公正,实事求是,该是外因就是外因,若是内因就不要往外因推,这样才真正有利于现场问题及时解决。
其实,当领导者看到现场问题时,只要先不说出他的判断和答案,只是问一下一线员工:“你认为呢?”问题往往就迎刃而解了。
“你认为呢?”看起来非常简单,包含的意义却很大。它告诉员工:我尊重你,你是一个有价值的人,你可以有所贡献;这个是你份内的事情,你在这里全神贯注,你最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要有承当,我们是为你服务的,只要你提出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我们会马上做到,你不给我提出任务,是你的失职。
“你认为呢?”这四个字会形成一个强势的场。让处于业务现场的员工,有一种自尊意识。他在那个岗位上,就是这个岗位的司令。所有的问题,到他这里都应该是最后一道闸门。往外推问题,是一种耻辱。
自尊的苍蝇
苍蝇在澳大利亚真正享受到了造物主赋予的自尊。澳大利亚人能够充分看到苍蝇的优点,不因苍蝇老落在人身上让人感到不舒服就一棍子打死。澳大利亚人认为苍蝇也属于生物链的一环,它们不仅能分解粪便和尸体,甚至还能像蜜蜂一样为开花植物授粉。
公司高管常常对待部下缺乏澳大利亚人对苍蝇的客观。高管往往对业务非常熟悉,一下子就能看出部下的愚钝和不专业。有些资历丰厚的高管,甚至常常辱骂员工“愚蠢”或“脑残”。自己家的小孩,上小学、中学时都聪明绝顶。尤其是大学毕业更是人中龙凤。可是一毕业到了公司,就沦为“脑残”。个中情由让人深思。个体还是那个个体,只要你固执地从特定角度去看待他,他就往往会被定格在那里。事物对人们的影响,并不一定完全在于事物本身。很多时候,人们怎样对待它,常常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我们都有这样的体会:凡事多往好看的人,他的人缘就越来越好;若只想消极的方面,实际上是让自己和周围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了。
在高管鄙视的目光下,员工越来越不自信了,甚至没有了自尊。心理学研究发现,习惯于鄙视人的人,实际上是一种自卑的外显。自卑者由于不能做到尊重自我、肯定自我,不善于发现、发掘自己的长处和优点,因此他们也同样不善于发现他人的闪光点。自卑者不只这样看自己的缺点,也以此心态来贬低别人,凡事求全责备,百般挑剔,在这种全盘否定的心态下,又怎么可能去赞赏他人呢?
而不会赞扬别人的人,感情难以和他人拉近,无法获取他人的帮助和友情;不会赞扬别人的人,往往也得不到别人的赞扬,因此失去了许多激励自我的机会;不会赞美别人的人,感受不到人间的真善美,心中易被一片愁云所笼罩。久而久之,一个个业务现场会展现出一种阴郁的氛围,哪里还有创造力!
放大心量,才有和谐环境
澳大利亚人的心量真宽阔。夏天一过,苍蝇也就消失了。相对于它的积极作用,一些小麻烦大可不必太在意,宽容一下就过去了。
然而,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则往往缺乏这种心量。我们习惯于去放大问题的危害性。这是造成我们烦恼的主要祸根。世间一半以上的忧虑,都是人们心烦而产生的。
趋向快乐逃避痛苦是人的本能,谁愿意没事往大放烦恼呢?可是,生活中,我们却总是不经意地让自己陷入这个怪圈。有时候,本来就一丁点小烦恼,它对我们的生活不构成什么负面影响,我们却偏偏要把它放大,以至于影响自己的生活,影响了公司积极和谐的场。
澳大利亚苍蝇告诉我们许多事。员工的贡献,往往不取决于员工先天素质,而取决于公司所营造的文化场。一个组织,是否有自尊、自立、独创性的员工,在多数情况下,并不取决于个人素质,而是取决于公司所形成的文化场。这个文化场是否能够保证一个个自尊自立的个人,与企业能量环境有一种积极的启发式、合作式互动,才是最为重要的。这种积极的启发式合作式互动,绝对不是在口号和理念、商业模式等中游弋,而是彼此心与心的碰撞所形成的文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