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救世主

每次路过荒井,都会止不住好奇探头去看看,即使每次也知道有不了什么惊喜或是惊悚,但青苔满布的井壁,围着一圈安静到仿佛不属于这个喧闹世界的死水,清幽,寂静,这就足以勾摄任何一颗杂糅的尘世之心。

不同地方的荒井通常有着过分雷同的残败,不外乎就是一滩死水裹着一缕缕见不到光的败草,闹腾一点的也许能有几只幽森森的土蛙,顺着爬藤徒劳无功地往上连爬带跳,偶尔呱呱两声,倒象是在向人证明它尚是活物。作为井里独存的活物,自然获得了额外的关注,这些井蛙已在日复日的井底生活中耐住了躁动,一身土色围裹着两颗幽灵般深邃的眼睛,俨然一副褪尽了尘嚣的泰然自若。我不曾停止过猜想它们的来处,或是生来就活在井里,抑或是在某时的一不留神跳坠入井,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某群顽童丢弃至此…,总之,绝非幸运的遭遇,就在习惯性冥思的突然间,一只跳近井沿的土蛙失稳又跌回了井底,掉入水里咚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在井内响得清脆,蛙迟疑一阵又迅速蹿向了井壁,自然,井蛙也是有沮丧的。突然一个念想闪入脑海,井蛙历经万苦扒上了井沿,却在看了一眼花花世界的同时再掉回井底,是否,它们会从此患上精神绝症。目睹这种不幸,心情复杂而沉重,那是一种天性使然的悲悯,因为同样,这种不幸,也会在我们身上上演。

或许我们本就是井底之蛙,或安分于井底,淡然余生,或不自量力,觊觎着井底之外的缤纷世界。自救或是等救,我们都在盼寻着救世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在想我当初来到这个地球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然,这么深刻的话不是我说的。我们总在想,赤条条来,但绝不会赤裸裸过活,即使是一穷二白的开始,因为我们的来日方长,来日未知,未知,便是最大的空间,来日,成了我们最大的慰藉,未知,给了我们仅能有的期望,带着这些慰藉和期望,才有赤条条前进的勇气。

生命是场修行,此行必定是五味杂陈的,怎样去功德圆满,是一路死不去的困扰,需要我们不断祛除业障。我们有的,不多,想要有的,太多,这就需要我们付出更多。有的,该当惜取,便少了失去时的痛楚,至今记得大地震里徐帆的那句: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就如我曾在书里看到过的一种叫冰若伊零的颜色,如今却再也不曾能看到了。至于想要的,多了,就不由得会迷失了,到头难免在漩涡里困惑,所以保持清醒尤为重要。凡事试过才会感悟深点,也便慢慢体会到了坚持的不易,突然间觉得那个叫桑地亚哥的老东西有些伟大了,也突然有些嫉羡,因为,周围孤寂到只剩海水的声音,生活,困迫到食不果腹,他仍有他的方向,他的行动,即便只是渔夫的行当,生活的回味,不在去做想做的一切,而在于适应去做不得不做的一切。

或许生活拉锯的关键不在于肯不肯付舍,而在于期望的隐或现,我们或许都扒上过井沿,有掉落,有跳出,或许光明不在于这一出一落,至少还有一种叫落不死的心。世上有两个救世主,一个远在天堂,一个藏在心中,这一生中,有扇窄门,渡过便是圆满。

梦想有天,化作一个吉普赛人,纵使一生在流浪,也一生不屈,救世主又何曾会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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