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鹧鸪天·送人原文 翻译 赏析

《鹧鸪天·送人》

作者:辛弃疾

原文:

唱彻《阳关》泪未干,

功名馀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无穷树,

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

只应离合是悲欢?

江头未是风波恶,

别有人间行路难!

注释:

唱彻《阳关》:唱完送别的歌曲。彻,完;《阳关》,琴歌《阳关三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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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唱完了《阳关》曲泪却未干,

视功名为馀事而劝加餐。

水天相连,

好像将两岸的树木送向无穷的远方,

乌云挟带着雨水,

把重重的高山掩埋了一半。

古往今来使人愤恨的事情,

何止千件万般,

难道只有离别使人悲伤,

聚会才使人欢颜?

江头风高浪急,还不是十分险恶,

而人间行路却是更艰难。

赏析:

这首词见于四卷本《稼轩词》的甲集,是作者中年时的作品。那时候,作者在仕途上已经历了不少挫折,因此词虽为送人而作,但是所表达的多是世路艰难之感。

“泪未干”五字,更觉无限伤感。

世事的感慨一直,郁积胸中,恰巧,遇上送别之事的触动,便一涌而发,故有此情状。下句忽然宕开说到“功名”之事,便觉来路分明。作者和陆游一样,都重视为国家的恢复事业建立功名的。他的《水龙吟》词说:“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认为建立功名是分内的事;《水调歌头》词说:“功名事,身未老,几时休?诗书万卷,致身须到古伊周。”认为对功名应该执着追求,并且要有远大的目标。这首词中却把功名看成身外“馀事”,乃是不满朝廷对金屈膝求和,自己的报国壮志难酬,而被迫退隐

存在于人事斗争上的无形的“风波”;它使人畏,使人恨,有甚于一般的离别之恨和行旅之悲。“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其中的滋味,古人已先言之。作者在此并非简单地借用前人的诗意,而有他切身的体会。他一生志在恢复事业,做官时喜欢筹款练兵,并且执法严厉,多得罪投降派,和豪强富家,所以几次被劾去官。如在湖南安抚使任内,筹建“飞虎军”,后来在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公事任内,即因此事实被劾为“奸贪凶暴”

这首小令,篇幅虽短,但是包含了广阔深厚的思想感情,它的笔调深浑含蓄,举重若轻,不见用之迹而力透纸背,显示辛词的大家气度。

送别词是词里一个大家族。晚唐五代至北宋词,多叙男女离别。从古以来,“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缠绵悱恻之情,哀怨凄惋之音,往往笼罩全篇。辛弃疾的送别词,却多立意不俗,又总是超出常境,这首《鹧鸪天》可作代表。

一接却正话反说:“功名馀事且加餐”。“功名”,指官爵。张华《答何劭》诗:“自予及有识,志不在功名”。视功名为“馀事”,或者说“志不在功名”,在封建社会真如凤毛麟角。

前结“浮天”二句,以景映情,烘托点染。先写江中之水:水天相连,好像将两岸的树木送向无穷的远方;后写空中之云:乌云挟带着雨水,把重重的高山埯埋了一半。正是“情以景幽,单情则露;景以情妍,独景则滞”。而“言情之词,必藉景色映托,乃具深宛流美之致”。这样,把行色的凄凉况味,推上一个高层次。“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蕴含了作者离别时的凄凉伤感之情以及壮志难酬的激愤之情。作者借景抒情,先写水天相连,好像将两岸的树木送向无穷的远方;后写空中之云,乌云挟带着雨水,把重重的高山埯埋了一半,而情感蕴含其中,真是含蓄不露,富有余韵。

后结仍扣紧送人题意:“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江头风高浪急,十分险恶,但哪有人间行路难呢?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七十引《乐府解题》曰:“《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多以‘君不见’为首。”今不存。南朝宋鲍照有《拟行路难》十八首,多述个人不为世用,或针砭社会现实。这两句托意深刻,正应辛弃疾的身世遭遇并包容如今带湖闲居种种生活的体验在内。一首五十六个字的《送人》小词,写得这样内蕴丰富,寄情高远,绝少“黯然销魂”情绪,“英雄感怆,有在长情之外”,由此词正可悟出。下阙表达了这样两层新意:一是古往今来使人愤恨的事情千件万般,不止是只有生离死别,还有国家大事;二是作者以江头风波险恶突显人间行路之难,世事之险。

词开篇即述离情。唐代诗人王维有七绝《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后入乐府,以为送别。李东阳《麓堂诗话》曰:“此辞一出,一时传诵不足,至为三叠歌之。后之咏别者,千言万语,殆不能出其意之外”。通称《阳关三叠》,又名《渭城曲》。这里把送别场面凝缩成“唱彻”而“泪未干”,展示出形象的凄苦情状。一接却正话反说:“功名余事且加餐”。“功名”,指官爵。张华《答何劭》诗:“自予及有识,志不在功名”。视功名为“余事”,或者说“志不在功名”,在封建社会真如凤毛麟角。辛弃疾“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的《鹧鸪天》词云:“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簇拥千军万马,突破重围渡江投奔大宋朝廷,固是爱国壮举,又何尝不是为了功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在封建社会里,是互相联系的。换言之,只有“达”,才能“兼善天下”。所以视功名为余事而劝加餐,处于“国仇未报壮士老”的具体历史情况下,这里旷达的成分不多,更多的是激愤,是反语,是色荏内厉的。

下片宕开,从久远的历史长河来作论述:“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古往今来使人愤恨的事情,何止千件万般,难道只有离别使人悲哀?聚会才使人欢乐吗?无论“离”,无论“合”毕竟都是个人间的事,它们只是“今古恨”的一种,言外之意是国家的分裂,人民的苦难,较之个人的悲欢离合,是更值得关注的事!用“只应”诘问句更力重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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