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朝东演讲艺术赏析
在1986年的社会讲坛上，有一篇演讲引起了轰动效应，遐迩闻名，传诵全国，成为社会的热点话题，这就是蔡朝东的《理解万岁》。这篇启人深思、语惊八方的演讲，以其警世的见识穿透人心，一时间“理解”一词，竟成为社会各阶层人们的口头禅，在全国形成了“理解热”。
从战火硝烟中走过来的蔡朝东，在生活中深感人际的误解虽无恶意却扭曲了人们的心态，是造成人际冷漠心理的冰块。于是他产生了一个愿望：要建筑一座生活的理解之桥，沟通社会，沟通人际，沟通心灵。他的确用《理解万岁》这篇演讲，在军队和地方、老年和青年、各行各业以及男女人际之间，架设了理解的彩桥，像春风化雨浸润万物，如一股热流温暖人心，化冷漠为微笑，变侧目为和谐，形成了一种宽容、认同、祥和的凝聚力。以至于今，理解已成为祥瑞的呼唤，仍然不绝于耳。它可以变抵牾为体谅、化干戈为玉帛。作为理解化身的蔡朝东，随着理解之风名扬全国而为人瞩目。
怀有深沉历史感和敏捷现实感的蔡朝东继续体察着生活，辨析着时代的脉搏，探索着社会的主旋律。在生活中有所触动、有所发现、有所思考、有所警醒，一种认识和思想逐渐形成。这是一种新的理解，新的生命勃动，一个新的重大主题结胎了。于是，继《理解万岁》之后，《民魂万岁》于焉而生，并且迅即以其撼动人心的力量传播全国，这是《理解万岁》的姊妹篇，是蔡朝东演讲艺术的双璧。
九十年代初，蔡朝东一下子沉寂了，许多全国性的演讲活动不见了他的身影，讲台上没有了他的声音。有人说：“蔡朝东沉了。”要说沉，他确实是沉了，但不是消沉，更不是沉默，他是沉到乌蒙山区与贫困县人民一起创业去了，成了我国为数不多的一位民选县长。当九十年代中期，《中国青年报》头版头条一篇题为《十里相送好县长》的报道，让全国人民眼睛一亮时，人们才把这位好县长和蔡朝东的名字连在了一起。于是，又一曲时代的正气歌《创业万岁》在大江南北响起。人们在听他的演讲时又找到了那种荡气回肠、热血奔涌、向往高尚、跃跃欲试的冲动感。这是蔡朝东在《理解万岁》、《民魂万岁》之后，演讲生涯中又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当世纪之交，“法轮功”邪雨腥风在中国大地肆虐，两百多万同胞兄妹的心灵受到创伤，在苦苦挣扎，不能自拔时，作为具有强烈责任感的演讲家，蔡朝东义不容辞地“走进”了“法轮功”，与这些所谓的“超常人”同吃、同住、同探讨、同娱乐，用真理战胜了“法轮功”的歪理邪说，用科学的光辉驱散了他们心灵的阴霾，让“法轮功”痴迷者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我们练了五年的‘法轮功’，被你们五天就废了！”为了让科学的旗帜永远鲜艳，为了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蔡朝东推出了他的第四个大型演讲报告《科学万岁》，再次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蔡朝东的演讲何以会产生如此深远的轰动效应？他的演讲艺术的深长魅力究竟何在呢？
广角与全景
从蔡朝东演讲的内容看，似乎是一个个人物故事的串连。但稍加辨析，就会发现又绝非是单纯故事的编织。他演讲内容的丰富性和艺术魅力在于：他在事物叙述铺陈中有寓意深藏的散文，在人事交织中有悬念叠起的小说，在抒情咏叹中有余音绕梁的诗意，在春秋褒贬中有惊涛拍岸的激扬。他的演讲中有金戈铁马，血色英魂；有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有娓娓而谈，谐趣妙语；有哲理情思，引人入胜；像丹柯把心高举成火炬，在黑森林中燃起一片光晕。
在急剧变革的年代，社会改革像洪峰瀑布，冲击着人的生活、思想、感情。人创造环境，环境也在创造人；人影响社会，社会也在验证人。演讲家是时代的发言人，是历史的良知。生活呼唤演讲家站在时代地平线的前沿，把视野投入现实瞬息万变的流动中，感应时代的气息，倾听社会的呼吁，发现人与社会构成的新的生活画面，捕捉和表现人与历史的双重风情。蔡朝东就是这样一位演讲家，在他的《理解万岁》、《民魂万岁》、《创业万岁》和《科学万岁》中，有真人真事的再现，有社会群体的纪实，我们可以从众多人事组成的生活流动中，感受到时代高昂的节奏和社会真善美的流光异彩。
演讲因内容不同而类型有别，有以说理为主，有以叙事取胜，有以抒情感人。以说理为主的演讲结构是“思想启发式”，以理为演讲机制，可称“理结”，理重阐释，没有逻辑思维是无以奏效的。叙事取胜的演讲结构是“情节串连式”，以事为演讲机制，可称“事结”，事重因果，没有丰富的阅历是不能成行的。抒情感人的演讲结构是“审美抒情式”，以情为演讲机制，可称“情结”，情重优美，没有真情美感是难以见功的。而蔡朝东的演讲却能熔理、事、情于一炉，以广角镜的开阔视野，组成了全景式的演讲风格，这正是蔡朝东演讲艺术的最大特色。
国魂与民魂
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这不是空泛的教义。中国作为巨人之所以能巍然屹立于世界，就在于它立足于十一亿人民所组成的坚实大地。民心是国心，民声是国声，民貌是国貌。丧失民心，拒听民声，无视民貌，国将焉存？是故，泰山不弃寸土，所以成其高；大海不弃涓滴，所以成其深。见微知着，于细微处见精神。蔡朝东演讲植根于人民群众，其所涉人事，几无名流大事，只见普通的人群：战士、干部、工人、农民、青年、学生、孩童，甚至还有监狱里的囚犯和劳教所里的“法轮功”练习者，用作者的话来讲都是“生活的小草”。这里没有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只有实实在在的人群，实实在在的生活，实实在在的战斗、劳作、流汗、流泪、流血、奉献；实实在在的喜怒哀乐、大恨大爱、失望希望。就是这样一群一无桂冠、二无光环的“小草”，不仅创造着社会财富，也真实地创造着生活奇迹。这奇迹简直惊风泣雨，威慑鬼神；这奇迹惊天动地，震撼人心；这奇迹招展着一种风格，一种境界——显示着人格精神、道德力量，生活价值和民族之魂。历史的真理表明，推动社会巨轮滚滚前进的正是这些淳朴无华的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民为国本，国魂是民魂的升华，这一条千古不移的真理，在蔡朝东的演讲中获得了雄辩的证明。
太阳与露珠
马克思认为艺术是掌握世界的一种特殊方式。演讲作为思想传播的艺术方式怎样才能掌握世界呢？蔡朝东曾经在大雪纷飞和烈日当空的露天广场演讲，有时听众多达数万人。如果没有强大的吸引力，怎么可能在风雪烈日之下掌握如此众多的“听众世界”呢？
蔡朝东演讲艺术的强烈磁性，当然取决于诸多因素，因其中重要的基因在于善于选题和选材上。大型演讲的选题，覆盖面必须广阔，成千上万的听众，职业、心态、水平是千差万别的，要使千姿百态而又共聚一场的听众坐得住，听得进，受到启发，产生共识、共鸣、共振，就必须考虑演讲的适用性、普遍性和同一性。《理解万岁》的主题无疑适应了全民的需要：国家需要理解，民族需要理解，人民需要理解，不同的人际需要理解。这样，《理解万岁》就喊出了社会同一的心声。同气相交，同声相应，凝聚力自然产生，为万人共识。《民魂万岁》的主题提出了国家命运在根本上取决于人民，国运在于民气。魂系中华是我中华民族至深至厚至诚的力源，《民魂万岁》无疑是我民族精神的弘扬和概括。《创业万岁》则在改革深入发展的关键时刻，喊出了时代的强音：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弘扬正气，惩治腐败，开拓创新，艰苦创业，伟大的事业才能成功，个人价值也才能在创业的实践中得以体现。《科学万岁》深刻地揭示了，在社会生活中，迷信思想蔓延，伪科学盛行，思想阵地失守，理想信念动摇，邪教乘虚而入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必须发扬科学的精神，普及科学的知识，遵循科学的规律，运用科学的方法，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才能使国泰民安、社会发展的重大主题。因此，这四篇演讲的主题就像高悬中国上空的太阳，光照中华大地，给人以光明、热能、追求和希望。其次，是表现主题选材的新颖角度，这不仅在于“小草式”的人物使人感到真实贴近，主要在于选材的深层内涵，每一个事例和插曲，都是经过思想滤化和精心筛选。马克思在论述艺术生产（创作）时，总是强调作家以“精神个体性形式”来反应社会生活或时代思想，强调着“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照耀下都闪烁无穷无尽的色彩”。前者指选材创作的独到性；后者指选材内容的社会性。蔡朝东深谙“太阳与露珠”的辩证关系，以他独到的慧眼，筛选出最能反映生活本质和历史趋向的人和事件，看起来是凡人小事，其实就是社会进程中的滴滴露珠，它溶汇于国家变革的大潮之中，在时代“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无穷无尽的光彩”。一滴露珠折射一个太阳的哲理，是蔡朝东演讲艺术的合金。
谐趣与理趣
演讲情节的设计，是演讲艺术的重要环节；情节的思想升华，则是演讲艺术的灵魂。蔡朝东演讲中情节的魅力不仅在于铺陈的生动，主要在于机智幽默的设计，使情节在演化中超常的“突发”和意外地“发现”。情节的突发造成听众的求索心理，情节的发现，使求索破译产生了认识的顿悟和欢悦。情节的突发产生了谐趣，发现的顿悟产生了理趣；使演讲跌宕起落、摇曳生姿。谐趣源于情节变化的意料之外，理趣源于情节演化的情理之中。这种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的辩证统一，是按照事物的偶然律向必然律发展的逻辑，恩格斯说：“必然性通过偶然性为自己开辟道路。”其理亦然，使演讲情节的变换具有合理性与可行性，并且从中展示了人的情愫、人的心灵、人的风貌；使听众在盎然的谐趣中启发了思维，在发现的理趣中获得了新知，听众已经进入了演讲的世界。
[悬念与升华
演讲事理突发性变换所造成的悬念，使人在听讲过程中如置身于通幽的曲径，不时有峰回路转之感，这是演讲艺术的磁性作用。同时，由于柳暗花明的悬念和别有洞天的发现，更会诱发听众的寻觅和思索，因而也就更能铭刻于心。但我们不能把上述引人入胜的情况仅仅看作演讲的艺术技巧，而主要在于演讲者对所选人事内在义理的深层发掘，把情节实质揭示出来，上升为理性的概括，让动人的情节、崇高的激情、洞察的理性，三合一地融会起来。在悬念中升华，听众在悬念破译的惊喜中获得了心灵的净化，既活跃了演讲的氛围，又引发了对真善美的向往。悬念与升华的统一，是蔡朝东演讲艺术的一个磁场。
真实与真诚
蔡朝东演讲撼动人心的力量还在于他在演讲中所体现的精诚精神。古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俄国卡捷琳娜公主曾问独眼元帅库图佐夫，他是靠什么魅力吸引着社交界如云的友朋？这位曾经击败过拿破伦因而名震史册的将军回答道：“不是战功，是真实、真情、真诚。”这“三真”也就是蔡朝东演讲力量的“维他命”。十八世纪法国启蒙运动思想家百科全书派着名的信条，就是“惟言务真，不真不言，不全真不言”。鲁迅说：“只有真的声音，才能感动中国人和世界人。”雄辩来自真理，感人出于真诚。假大空、欺瞒骗的谎言谬说，不能取胜于人。所以，真诚应是演讲的灵魂，是演讲艺术的第一乐章。
蔡朝东演讲的真诚，源于他真诚的品格。从喷泉出来的是水，从血管出来的是血。由于他的率真和对真理执着的追求，使他的演讲真情满溢。我在听他演讲时，总是深切感受到，他不仅是在用他纯真的语言在讲，而是用那一颗赤诚的心在讲，用他全部的感情在讲。所以他的演讲，实在是他生命之歌。正是这种真实和真诚，使他的演讲产生了生活的质感和力度。
演讲与八要
马克思1855年在评述英国罗素勋爵在国会的一篇演讲时说：“作为一个演说家，他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值得一提的独到见解，没有一句至理名言，没有一点真知灼见，没有一点鲜明的记述，没有一点美妙的思想，没有一个生动的隐喻，没有一点幽默的描写，没有一点真实的情感。”（《马恩全集中文版第11卷432页》）。从马克思的评述中，可以推知他理想中的演讲，应该具有八要：（1）独创性的见解，（2）精辟的格言警句，（3）透彻的真知卓识，（4）形象生动的记叙，（5）优美智慧的思想，（6）动人联想的引喻，（7）幽默诙谐的插曲，（8）真诚的情感。这无疑是马克思对演讲要求的经典性意见。
我对蔡朝东演讲艺术的赏析，是以马克思的“八要”为标尺的。在赏析中使我深感触动的是，几乎在每一点上都可以在他的演讲中获得印证。有使人豁然开朗的见解，有黄钟大吕式的哲理名言，有栩栩如生的描述，有谐趣横生的插曲，有飞翔如翼的引喻，有优美真实的思想和感情。在听他的演讲时，我曾从他架设的理解之桥走向广阔的生活。丰富的人生，需要开阔的视野；心灵的沟通，需要可纳百川的胸怀。在听蔡朝东的演讲中，我走进了小草如茵的普通人行列，走进他们的生活，和他们同思考、共苦乐。一个人一个故事，一幅难忘的画面；一个人一个道德的闪光，一尊尊人格的雕像；一个人一曲正气歌，一国民魂的标志。这一幅幅画面连缀成一种社会景观，启迪着人们的综合思考，我从中看到了我们的上帝——人民，倾听到民心的声息，回应着时代的召唤，涌动着改革的大潮，洞开了历史的走向，展现了光明的前景，这一切组成了我们年轻的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精魂；使我们理解了人民的爱国献身精神，正是中华的民族之魂，像经天的日月，它辐射的光和热，推动着我们国家的车轮，是中华振兴的无穷无尽的动力。
日月经天，魂系中华，便是蔡朝东演讲的主旋律。
这也正是蔡朝东演讲艺术的价值、意义和魅力。